近期，主要服務于初創企業的美國區域性銀行硅谷銀行的倒閉，沖擊了不少美國的金融機構，首當其沖的就是跟硅谷銀行性質類似的其他區域性銀行。總部位于美國紐約的簽名銀行（Signature Bank）就是其中之一。它是與百老匯戲劇制作息息相關的兩家主要銀行之一，硅谷銀行宣布倒閉后，簽名銀行也被美國金融監管機構關閉，之后在該行董事會的努力下，簽名銀行在數日后被另一家銀行收購。硅谷銀行于3月10日被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金融保護和創新局宣布接管，接管當天，簽名銀行就出現儲蓄外流現象，不少客戶都試圖將資金轉移到更為安全的銀行。銀行董事會成員巴尼·弗蘭克不得不出面安撫客戶，許諾銀行“不會出現嚴重擠兌”，并在之后的周末游說美國聯邦官員為所有客戶的存款提供擔保。弗蘭克曾是2010年生效的《多德－弗蘭克華爾街改革和消費者保護法》（Dodd-Frank Act）的起草人之一。這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法案是針對2008年金融危機而推出的，對金融服務行業的監管進行了大幅改革，起到了穩定華爾街資金的效果。然而，弗蘭克的努力對簽名銀行來說還是為時已晚——3月12日，紐約州金融服務局宣布，依據州銀行法接管簽名銀行。相關官員表示，他們對該行的領導層存在信任危機。顯然，作為《多德－弗蘭克華爾街改革和消費者保護法》的起草人之一，弗蘭克已經身處一場新危機的旋渦中。簽名銀行被接管，無疑震驚了長期以來依靠它滿足銀行業務需求的紐約百老匯。實際上，美國大部分影視娛樂公司都依賴于某些專門服務于影視戲劇制作行業的區域性銀行。比如，總部設在達拉斯的聯信銀行（Comerica Bank），該行最近剛剛向負責電影《寄生蟲》海外發行的霓虹影業公司發放了不低的信貸額度；總部設在洛杉磯的華美銀行（East West Bank）已經將自己定位為好萊塢與中國電影合作的橋梁；此外，西部聯盟銀行（Western Alliance Bank）、加州銀行（Banc of California）和加州信托銀行（California Bank & Trust）也有專門負責影視娛樂融資業務的團隊。國民城市銀行（City National Bank）長期以來深受好萊塢和百老匯的喜愛，這家銀行歸屬于規模更大的加拿大皇家銀行（Royal Bank of Canada）。雖然美國財政部、美聯儲和聯邦儲蓄保險公司此后采取了行動，包括為硅谷銀行和簽名銀行的所有存款提供擔保以防止出現擠兌，但當3月13日股市開盤時，隨著數十億美元的存款從區域性銀行轉移到大型銀行，市場還是直接反映出了這兩家銀行關閉引發的余震——在恐慌情緒蔓延下，聯信銀行當日股價暴跌超26%，加州銀行股價下跌11%，華美銀行股價下跌15%。即使是像摩根大通和加拿大皇家銀行這樣的大型銀行也未能幸免，只不過跌幅控制在了個位數。與其他業務一樣，大型影視傳媒集團與小型獨立公司在銀行業務方面的渠道也很不相同。迪士尼和NBC環球等大公司的合作銀行是摩根大通和美國銀行等幾家北美規模最大的銀行，跟這些銀行簽訂協議，可以給這些巨頭的融資增加更多穩定性。但并不是所有公司都能選擇大銀行作為合作伙伴，所以較小型的工作室和獨立公司在為項目尋求融資時，經常求助于專業銀行。即使3月初的銀行擠兌風潮已得到初步控制，好萊塢獨立公司首選的銀行合作伙伴，仍面臨諸多不確定性。硅谷銀行的倒閉說明，企業如果把發放工資和支付日常開支的現金都存放在與其合作的區域性銀行，那么就無法指望這些現金在需要時能夠及時到位。雖然美國聯邦政府這次為兩家銀行的存款提供了擔保，但除非有進一步的立法提高保險上限，否則這樣的擔保下次可能就不會再有了。硅谷銀行倒閉造成的風險顯而易見——不少公司不得不將存款從一些區域性或專業銀行轉移到被認為有安全保障的銀行。美國新聞網站（BuzzFeed）透露公司大部分現金都存在硅谷銀行；流媒體平臺Roku放在硅谷銀行的資金約為5億美元；哈德遜太平洋公司（Hudson Pacific）是一家在全球擁有90多個攝影棚的攝制廠巨頭，該公司在最近一份文件中披露，其900個客戶中有11個客戶持有由硅谷銀行和/或其分行開立的信用證。洛杉磯洛約拉馬里蒙特大學金融學副教授戴維·奧芬貝格（David Offenberg）指出，“當企業經營到一定規模時，每天都至少有數百萬美元的資金流入流出——這就是經營的本質，也是現金管理的本質。”塔特爾資本管理公司（Tuttle Capital Management）首席執行官馬修·塔特爾總結，“就算我現在在某家區域性銀行只有1美元，我也會把它取出來存到另外一家大銀行。就算我確信存款在區域性銀行里有保障，但也不愿意給自己添麻煩。比如，需要隔兩天才能取出存款，我會愿意嗎？顯然不愿意。”好萊塢業務經理埃里克·富爾頓也表示，他的不少客戶都在考慮當前的存款風險，“客戶認為，大部分現金都應該存在像加拿大皇家銀行或者國民城市銀行這樣更大更安全的銀行，這些銀行也有專門針對娛樂行業的業務部門，且與他們的整體儲蓄額相比，這部分業務的安全性更有保障。”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國民城市銀行可能是這次危機的一大受益者。因為有加拿大皇家銀行作為后盾（且它還是與百老匯合作的另一家主要銀行），最近國民城市銀行客戶資金流入明顯。硅谷銀行危機爆發后，和簽名銀行有業務合作的幾位百老匯劇場總經理就在考慮或者已經把賬戶資金往國民城市銀行轉移。那些在百老匯長期上演、需要較多現金流的制作或演出，也正在考慮將資本回報或準備金存入一家大銀行的賬戶，并將日常賬戶轉移到國民城市銀行，從而實現賬戶多元化，降低風險。此前，簽名銀行和國民城市銀行兩家銀行瓜分了百老匯的大部分業務，其中國民城市銀行還是重磅獎項托尼獎的長期贊助商。這兩家銀行都有專門負責百老匯演出業務的團隊。幾位戲劇演出界人士表示，無法想象與某家大銀行合作，因為涉及演出行業的業務具有很強的專業性，而且相對于其他行業，與規模越大的銀行合作，越得不到應有的重視。有消息人士推測，簽名銀行或其他銀行的專業團隊，可能會找到愿意向該行業提供貸款的銀行，從而在危機之后實現軟著陸。盡管目前簽名銀行的部分資產已找到買家，但百老匯的客戶仍表示對這家銀行的未來缺乏信心。除了百老匯，銀行關閉終將影響到好萊塢的其他領域，因為即便是渡過當前危機的專業銀行也難獨善其身。馬修·塔特爾解釋，“打個比方，如果我是一家區域性銀行的首席執行官，以前我會鼓勵下面的業務員去冒險，發放一些風險較大的貸款，銀行賺錢，股價上漲，我個人也會得到大筆獎金，可謂皆大歡喜。但現在，我認為銀行將會收斂很多，以前區域性銀行更愿意貸款給規模較小但投機性更強的行業，現在這些行業的融資會受到嚴重影響，而對于娛樂業來說，這可不是好事。”換言之，銀行監管今后很可能會更加嚴格，加上更低的存款額，這些都可以降低區域性銀行的風險。而那些風險更高的項目，如電影和戲劇融資，可能不會像從前那么受歡迎了。“真正的警鐘已經敲響了。”塔特爾總結，“這將改變人們的固有思維，對小型銀行不利，對中小型影視娛樂公司而言，這種狀況也不理想，它們會發現自己的項目制作更難獲得融資或貸款。”專業銀行在娛樂行業中扮演著獨特且重要的角色，它們讓行業保持了活力，大型銀行的文化可能無法與娛樂業融合在一起。戴維·奧芬貝格教授指出，“許多小型銀行做著大型銀行不會做的業務，因為它們對這個行業更為熟悉，知曉風險所在，所以提供服務時也更為游刃有余。”除美聯儲加息等政策影響，硅谷銀行和簽名銀行發生存款擠兌、最終導致關閉也跟當下迅猛的信息傳播效率有關。好萊塢業務經理約翰·麥基爾維認為，“銀行業如今面臨的嚴峻問題之一是社交媒體，一旦有異常，相關信息就像野火一樣在網絡上擴散，不管是否屬實，都會讓人們產生恐慌。”3月14日，國際評級機構穆迪公司把美國銀行業展望評級從“穩定”下調為“負面”，理由是硅谷銀行和簽名銀行相繼被關閉后，美國銀行業“經營環境迅速惡化”。下調評級可能會給那些有大量無保險存款和未實現損失債券的銀行帶來麻煩，小銀行將因此面臨更大風險，而好萊塢別無選擇，無論接下來發生什么，都只能努力去應對。投稿請發送至郵箱：zongyiweekly@163.com如需轉載請在文章開頭注明來源，并附上原文鏈接。更多資訊請登錄